庄疏

　　00
　　爱不是吟游诗人遇到了另一个吟游诗人，而是吟游诗人遇到了一朵花，然后决定不再流浪。
　　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这个吟游诗人。
　　01
　　我五六年前曾经给闷油瓶写过一封情书，那时我在西藏，屋外的风雪还在呼啸着，屋里油灯火焰摇晃，酥油茶泛着油花和暖意。
　　我裹着被子趴在床上，被子里暖和得令人沉醉，我心里叹气人家写情书都是印花的纸、带金粉的墨和羽毛笔，而我在破破烂烂的笔记本上用我用了很多年的圆珠笔写，虽然字很漂亮、言辞诚恳，但是总是感觉不正经。
　　我很慢地写着，其实我没有太多东西要写，笔尖常常悬在半空好久，涂了改、涂了改。
　　我的心境当时并不平静，这样的环境人被被动地囚禁在一方小天地中，往往会把思绪放到自己身上，过去的种种会被回忆一遍又一遍，所有曾经痛苦的、绝望的、悲伤的，又一次卷土重来。
　　长白山的一幕幕就回放在我的脑海里，我感到心情沉重。
　　最后我只写了这么几句话。
“张起灵：
　　有一位吟游诗人，他在许多地方歌唱，有一天，他遇到了一朵花，然后他决定不再流浪。
　　不知道，你愿不愿意做这个吟游诗人？
　　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吴邪”
　　后来那封情书不知道被我扔到了哪里去，世界不会允许我那样矫情。
　　02
　　我和闷油瓶整理吴山居的库存，虽然已经归我二叔了，但我自己的东西我还是要拿走的。我正在擦一对儿瓷瓶的时候，回头就看见闷油瓶拿着一个笔记本站了起来，正准备打开。
　　我一看正是写着那封情书的那个笔记本，这要让他看到了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，于是出声说，“小哥，那个本你别打开。”
　　闷油瓶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，倒也没有说什么就把笔记本放在了一边，继续整理着东西，我放下手中的抹布跑过去看。
　　其实里面主要还是我在西藏的经历和调查闷油瓶身世的笔记，我翻了翻竟然没有找到那封情书，我咦了一声，不会给我撕下来扔了吧？
　　我又翻到正面一页一页地翻起来，又翻了一遍，居然还是没有。那应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扔了吧。我想着把笔记本放回原位，又继续擦我的瓶子。
　　别看我这店小，东西也是非常之多，大件也有好几个，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都还剩下一部分没有整理完。闷油瓶还在弯腰摆弄几个罐子，我叫他别干了去吃饭，两个人一起出了门。

　　03
　　隔壁楼外楼近些时候也是红火得不得了，我们进去就看到里边包间雅座什么都重修过一遍，雅致得紧。我们可以说是这里的常客了，楼外楼的领班都认识我，见我进来打着招呼，我回应了一下就找了座位坐下。
　　胖子回北京了，没有了他我们的一顿饭吃得很安静，多数时候是我时不时说两句，他点头或者是摇头，有时嗯两声。
　　吃过饭我们在西湖边散步，这时节游客很多，常有人在堤上漫步，不过游人是体会不到我们杭州人游湖时的情趣的，他们是匆匆路过这地方，惊鸿一瞥又能领悟西湖的多少美好？
　　相比之下，我和闷油瓶就更加悠然，闷油瓶还拿着一保温杯的茶，是为我准备的。
　　我们走在嫩柳和水波的旁边，微风拂面。我忽然想起了那封找不到的情书，就问他：“小哥，有人给你送过情书吗？”
　　闷油瓶看着我摇摇头，我笑，“你们张家管理太严格了，我中学大学时候收过好多情书，想当年我也是校草啊！”
　　“还留着？”闷油瓶问。
　　“早就扔了。”我说，“多少年了。”
　　闷油瓶点点头，“那就好。”
　　我忍不住笑了，就去勾他的肩，“小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？什么陈年老醋啊。”
　　闷油瓶看了看我，把我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拿下来，握住我的手说，“吃醋是不分时候的。”
神情还是那么淡漠，但是很认真。
　　于是我笑得更加开怀，“你也可以给我送情书呀，对吧？”
　　他点点头，我同他说着话，一起沿着苏堤走下去。
　　有情人走完苏堤可以长长久久，我们每天都走，是不是要长久好多生好多世啊。
　　04
　　回到吴山居的时候天已经全黑，深蓝色铺陈在天空里。
　　我锁了铺子门上楼，闷油瓶已经放好了水，让我去洗澡。我冲了个澡，从浴室出来，闷油瓶进去。我想起那封情书，又去仓库里找出了那个笔记本。
　　打亮了台灯，我在书桌前坐定，又一次翻开那个笔记本。

　　里面都是我在西藏的一些事情，关于闷油瓶的身世、张海客张海杏、白玛、喇嘛庙、德仁喇嘛等等，回想起来一阵唏嘘。
　　我出神地翻着笔记本，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那封情书，正当我要翻第二遍的时候，闷油瓶从浴室走了出来。
　　我放下手中的东西，拿过毛巾给他擦头发。他垂着头任我摆弄他服帖的黑发，乖得像只大型犬，驯良而温柔，我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。
　　给他擦干了头发，我刚刚站起身往书桌前走，闷油瓶冷不丁地出声，“你是不是在找这个？”我回头去看，他从自己衣服里掏出一张折着的纸，我一看心里就一紧，正是那封情书。
　　“你看了？”我伸手去拿。
　　“我不能看吗？”他忽然有些淡淡的笑意，往后退了一下，我没有够到那张纸，反而被他这一退搞得有些重心不稳，踉跄了几下。
　　“不是，你给我。”我无奈地伸手，闷油瓶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往他怀里带，他力气大我拗不过他，直直地被他带进了怀里，胸口紧贴着他的胸膛。
　　他抵着我的额头说，“我收过一封情书。”
　　“嗯？”我瞬间警觉。
　　“几年前一个人在这张纸上写给我的。”这话让我的脸红了个透彻，闷油瓶用他那双古井似的眸子看着我，说，“你猜猜他是谁。”
　　我瞪他，“那还用猜吗？”
　　“是你。”他微微笑着来吻我，摩挲着我的唇瓣，温柔地吮吻着我的舌尖，我能感受到的尽是无限的爱恋与甜蜜。
　　我们的拥吻很快转移到床上，成为令人面红耳赤而又欲罢不能的性事。
　　05
　　我早已是你这花儿的诗人了。
　　06
　　由于种种原因，我第二天起得很晚，我醒来的时候闷油瓶不在旁边，床头放了一封信，就写着这样一句话。
　　我回想起几年前在西藏的那个夜晚，那时我不敢想象今天的生活，我也无法预料我如今的得失，但是如今我已经可以与我爱的人携手，这便是最好的。
　　
07
　　诗人只为他的花儿歌唱，花儿只为他的诗人绽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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